多瓦悠人的解释总是绕圈子打转。 我问:“你为啥这么做?” “因为它是好的。” “为什么它是好的?” “因为祖先要我们这么做。” 我狡猾问道:“祖先为什么要你这么做?” “因为它是好的。” 我永远打不败这些祖先——他们一切解释的起始与结束。 多瓦悠人喜欢用惯例说法,令我困惑不已。 我问:“谁是庆典的主办人?” “那个头戴豪猪毛的男人。” “我没看到头戴豪猪毛的人。” “他今天没戴。”
读完本书;感觉作者: 诙谐、幽默、风趣,对生活坦然处之,对工作热情严谨,这是《天真的人类学家》带给我的感触。值得推荐
田野调查不是田园生活,却绝对是天真的人类学家的诗和远方。 啼笑皆非的经历背后,我一直在想,如此辛苦为哪般?人类学的研究目的和意义究竟是什么? 待下一本书知晓了。
感谢作者,感谢翻译,让我度过一段奇妙的西非文字之旅。难忘笑破肚皮,更感过程不易。谢谢你们![捂脸][捂脸]
2021年第三本,大大慢于原定的一周一本的读书计划。 不过,习惯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总是超前于行动,也能找出理由更好地接纳自己,不至于被现实击溃。 我发现只要自己想沉浸其中的书籍,就是很慢。 这本书,连听带读的,总共花费10小时,跨了两个月。大约是作者写得太妙趣横生了,以至于超级享受读书过程,而不愿结束阅读吧。 五星评价,毫不犹豫。 《天真的人类学家》初版于1983年,是人类学家巴利在非洲喀麦隆从事研究的田野笔记,微信读书的版本是全两部,《小泥屋笔记》和《重返多瓦悠》,是作者历时两年分别两次在非洲多瓦悠原始部落调研的记录,在人类学、社会学界是久负盛名之书。这书虽说是人类学家所撰写,但并不属于学术专著,可以说是学术研究副产品,可以看作是非洲旅行游记,也可以是原始部落探险故事,不管有无人类学探秘之动机,都可拿来一读。关键是作者的英式冷幽默太太了得,把田野调查中遇到的各种人与事都写得诙谐有趣,读来轻松有趣,有些段落更是令人捧腹大笑,不能自已。所以,此书成功出圈也就不足为奇了。看看以下作者与多瓦悠人的对话,你是否会上头? 多瓦悠人的解释总是绕圈子打转。 我问,“你为啥这样做?” “因为它是好的。” “为什么它是好的?” “因为祖先要我们这么做。” 我狡猾问道:“祖先为什么要你这么做?” “因为它是好的。” 我永远打不败这些祖先——他们一切解释的起始与结束。 作者这样和多瓦悠人沟通: "假设你有个姐姐,她嫁给了某人,你会称呼他为……?" "我没有姐姐" "我知道,但是假设你有..." "但是我没有,我只有四个兄弟”。 多瓦悠人喜欢用惯例说法,令我困惑不已。 我问:“谁是庆典的主办人?” “那个头戴豪猪毛的男人。” “我没看到头戴豪猪毛的男人。” “他今天没戴。” …… 如此种种的对话,形同鸡同鸭讲,就是作者的调研日常。 如果你以为这是好玩儿,有趣的紧,对于作者——一个人类学家的研究来说,这可能是灾难。 人类学家到底是干啥玩意儿的?人体结构研究?人类历史研究?还是人之所以为人的解谜?………… 对于普罗大众来说,这实在很难解释。 中文版导言中,赵丙祥言道在中国人类学家的尴尬局面:“在中国,人类学家通常遭遇的尴尬是,当你向官员或老百姓解释你的任务和使命时,对方一边拨弄着你的名片,一边做恍然大悟状:“哦,你们是研究人类的!”这里的潜台词是:“那你跑到我们这里干什么?”这种让人蛋疼的可爱场合会立刻叫原本心雄万夫的你面如死灰。” 所以,作者在非洲的被诘问,盘查,不知如何应对之尴尬和不被理解的困顿,就再正常不过了。 不仅在普通人眼里,人类学家是异类。就是在学术共同体里,人类学家也被视为疯子或捣蛋鬼,而且要成为“捣蛋鬼”,就必须经历“田野工作”这个“成丁礼”。 作者在非洲的遭遇很好地解释了何为人类学家”成丁礼“。 过海关要过五关斩六将;打个车怎么也无法避免被宰之命运;汇的钱永远到不了,存的钱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跟政府部门打交道那简直是无效到令人发指,跑断腿,磨破嘴,最终可能仅仅是因为缺一张A4纸就是不给你办!印象最深的是作者开车爬山涉水去见祈雨酋长结果摔下悬崖,肋骨摔伤,两颗门牙摇摇欲坠,后来颇费周折跑到一家医院,被冒充的牙医愣生生连根拔起,没有征兆,没有消炎,没有麻药,献血横流地兀自跑到马路上像疯子一样转圈。两颗门牙就这样被野蛮地处理掉了,真正的牙医才出现,好不容易补上了两颗塑料门牙,随时就可能伴随着说话或者吃饭飞出去。这样的两颗令人尴尬无比的门牙,在多瓦悠人眼里却成了宝贝,居然有人直接拔掉两颗好好的门牙,去安装跟作者一样的塑料牙,因为能够一边说话一边拿开门牙是一件特别酷的事儿! 田野work不仅让作者付出了肋骨、门牙的代价,还害上了肝炎,差点儿搭上性命。但是,当他回到阔别八个月的英国时,却发现他的离去并没有对周边的朋友有任何影响,岁月在他们身上似乎是停滞的,而他,却像个野蛮人一样,不自觉地大声大气说话,浑身散发着不合时宜的味道,那种疏离感又令他开始怀念起田野的日子。 “事实上,许多人类学家选择重返生活极不舒适、有时充满危险的世界一隅,足资证明面对好奇撩拨,人的记忆有多短暂、常理判断又是多脆弱。” 是的,田野的浪漫大约只存在于想象中,回忆中。 作为原始部落,多瓦悠人,质朴善良,那是想象中的美好,偶尔会有的温情并不是全部,落后愚昧是不争的事实。他们喜爱作者,不过是因为他有娱乐价值。他是他们眼里的异类、怪物还有发财树。助理永远盘算着他的钱袋,虚荣地让他打肿脸充胖子,好抬高身价。祖帝保的热情,与其说是来自于深厚友谊,不如说来自于啤酒的诱惑。祈雨酋长的荒诞不经与煞有介事,被一颗小孩子玩的玻璃球泄露了天机…… 印象深刻的是第二部“黑白人”一章中那位非洲裔黑人,来自美国的人类学者巴布,折腾地众叛亲离后,来到多瓦悠,“那天的多瓦悠兰和他共谋,完美嵌入一幅充满乡间宁静与满足的田园诗歌图。”然后,巴布迅速与祖帝保的小女儿爱玛发展出超出寻常的情谊,两人在数个小时内互露好感,热情似火。 结局? 当然不是你想象中的浪漫图景。 事实是,几个小时后巴布启动汽车离去,爱玛也很快将他封存于记忆中。 “浪漫图像挽救了巴布对非洲、对自己,以及对黑人美国的印象。稍嫌奇怪的是他后来选择了非洲文学作为安身立命之所,而不是继续钻研人类学。至于爱玛,巴布离去时,她珠泪纵横,但她现在有了一个想望的对象。或许,她想要的也只是这样。之后,她完全将马修拋诸脑后。” 所谓的主客互动,或许并没有沟通更没有共识,只是鸡同鸭讲,各取所需,宾主尽欢,皆大欢喜。真相为何,并不重要。 作为人类学家,作者尽量对自己的研究对象保持着客观的立场,但在汹涌而来的现代文明裹挟之下,有些改变又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虽然人类学研究人,但它与研究对象保持某种距离,并且不将研究对象视为单独的个人,而是某种集体文化的代表。研究一个族群的行为与指导该族群的行为,理论上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虽然人类学家也不可能完全不改变他所研究的族群。” 这令我想起自己的两次非洲Safari之行,间隔三年,看似岁月静好,却暗流涌动。 16年去的时候,沿途会偶尔看到静谧的土著村庄,我们的吉普车经过,突然就会看到一个马赛小孩飞快地跑近来,远远地站在一旁,只是静静地张望。直到,我们把自己盒饭里的面包分给他,他一一接过来,塞进胸前的衣襟里,直到衣襟鼓鼓的,然后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拔腿就跑了。我们长吁一口气,以为可以安心地享用盒饭了。不想,没多大一会儿,这个孩子又出现了,身后跟着几个更小的孩子们。我们只好落荒而逃了…… 19年再次造访时,静谧的村庄不太见了,偶尔会路过很喧嚣的村落。导游介绍可以入村参观,只要一人交50美金。然后,我们被带领入村。在村口有整齐划一的入村欢迎舞,入村后,有村子里会讲英语的年轻男孩介绍村子的情况,进入黑暗的小泥屋,照例,会有一位年长者安详地坐落在角落里,对你露出慈祥的笑容,静待你的所有提问,在年轻人的翻译和补充下,我们“交流”得很好。最后,长者还会问你一句:“还有问题吗?”“OK吗?”在你确认没有问题后,被引领出屋子,带到村子的集市,摆摊的当然是妈妈,那些玲琅满目的各种工艺品都是妈妈做的,handmade。你不好意思不买,不买也走不了。只好随意挑一件,给钱走人。买的不多,一路被年轻人追着,急慌慌地逃离…… 唉,这就是给游客看的所谓土著部落。 作者的多瓦悠,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作者的告白天下而遭遇此种变化呢?又,因为人类学家的光临而名声大噪是幸还是不幸呢? 此书超越旅行游记或者探险故事之处在于作者时刻没有忘记自己的人类学家身份,他于艰难困苦之中整理出了其研究主题的线索与逻辑框架,发掘出割礼与作物生长周期之间的关联性。更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对于人类学研究的反思,以及散见文中的各种田野工作智慧,为后来者提供了借鉴。 “一个族群如果失去认同,最令人类学家扼腕的是世界失去了某一特殊“世界观”(vision of the world)。世界观是一个民族数千年互动与思考的产物。因此,一个民族的消失也代表人类可能性的萎缩。对人类学家而言,一个民族的人数多寡无关乎它的重要性。” 这大约就是作者作人类学家为何要去多瓦悠原始部落做田野研究的最初原动力吧。 “每解决一个问题,便制造出两个问题。这就是很多专家乐此不疲的。” 对于人类学家来说,有时也难免会陷入类似两难困境之中。 作者揭开了田野work的浪漫面纱,但又用他的幽默消解了恐惧与不适,还带来了些许温情留恋,却在最后的最后,用清醒的认知调侃自己的研究:人类学家都知道研究计划根本是虚构小说,追根究底,不过是开口要求:“我认为这个很有趣。能否赏些钱让我去看看?” 一个人,若能够对自己在大众眼里的高级社会身份进行自嘲式反思,大抵已经到达很高的境界了。
一路抖包袱,令人忍俊不禁!比小说还精彩,作者宽容冷静的幽默别具一格。同时对人类学家艰辛的田野调查有了进一步了解和敬佩。特别感谢此书翻译,绝对一流,没有这高超的翻译,此书一定不会如此脍炙人口。
我一直记得我有一个瓜子舅舅,手大脚大皮肤黝黑。小时候,我和外公住在大巴山很深的一个山村里,那个时候,瓜子舅舅就和我们在一起,但我对他的印象不是很清晰,只记得手大脚大皮肤黝黑。他可能都没有抱过或背过我,也没有说过话,他和谁也不说话,只是偶然咿咿呀呀的,让别人知道他饿了或者不高兴。当然他还是高兴的时候多,总是对着别人柔媚地笑,这让他粗豪甚至有些斑驳的脸,看上去总有些滑稽。 有一次看见我和小伙伴儿们在做弹弓,他冲过来牵住我们的衣袖,咿呀咿呀地往山上乱指,我想哪里一定有他自己的秘密。但我到底也没有明白他的意图,反正他也不能伙同或干涉我们。 等到了上学的年纪,我便由小船转大船来到了城市,后来又由火车转飞机来到了都城,就从此没有再见过他,那个手大脚大皮肤黝黑的形象一如我对山村的印象一样,湮没在巴山的云里雾里。 当父母退休之后,总是叨念着家乡,我便开车送他们回去了一趟,当然山村的深处,汽车是到不了的,乡亲也劝阻我们,说那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家了,荆棘丛生,蛇鼠横行,实在不太安全。 我偶然问到瓜子舅舅,他们苦笑一下告诉我,后来走丢了,应该是去了大山深处,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去寻找,他们说,如果他不想回来,谁也不可能找到他的。现在他可能和他的秘密在一起了吧。 记忆不是个很靠得住的东西,但手大脚大的瓜子舅舅一定在我身边驻足过,依稀还能想起他粗豪的脸上那柔媚的笑。
巴利是个人类学家,这本书讲述了他两赴非洲开展研究的故事。故事很精彩,异域风情,研究的艰辛都栩栩如生,作者的文笔调皮幽默,每隔几页便会有一段让读者忍俊不禁,阅读感受极佳。 通过这本书,可以了解到人类学家们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他们通过田野考察,深入人群,去探求文明底层行为的逻辑。 有些常识小颠覆,比如非洲人并没有印象中那样熟悉动植物,热爱大自然;接触到西方文明的非洲人擅长从西方人身上获取利益,举止行动似乎称不上朴实;落后的非洲国家,行政效率低下,腐败横行。 作者从非洲回到祖国后的感受,非常有趣而感人。在经受各种苦难甚至是生死考验回到家后,朋友来电提醒他,出国前遗忘的外衣记得拿走(大意)。那感觉确实是太荒诞了。 作者提到了和平工作队,这个名字在中国约等于间谍组织,从作者的描述来看,这个看法可能存在误解。 有一点小感悟,如果想真正了解一个文化,必须要如作者这般舍生忘死投身进去。如此投入,见证了美丑善恶后,也必然产生热爱。这种热爱与物质丰沛程度,社会文明程度无关,更多的取决于观察者的付出,取决于观察者心灵的感受力。 所以,作者陷入了对非洲的思念和对原生文化的强烈不适。
《天真的人类学家》作者奈吉尔.巴利是著名人类学家。本书是他在喀麦隆多瓦悠部落的田野调查笔记,包括《小泥屋笔记》和《重返多瓦悠》两部,旨在让人类学和非人类学领域的人见识到:人类学专论与血肉模糊的原始事实间的关联,并会让一些从未做过田野工作的人感受到些许田野经验。 人类学至今都被视为一门“高贵”的学问,高贵的代价,便是大众甚至很多知识分子都不为所知。人类学家也一直在热衷于打破各种各样的神话和寓言。但人类学家如果想成功或有所建树,必须要经历田野工作。人类学家对异文化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和追求。当我们都以为“地球村”已经建成时,这些地区的人们却会让人绝望地意识到大家都仍然生活在“石器时代”,文化的边界牢不可破。当你在猎奇对方时,土著人也在猎奇你。 田野调查好像关于战争的美好回忆,总让人扼腕生不逢时恨不得生在战时做个热血战士,虽然理智上你明白战争不可能美好。在作者看来,田野工作的正当性和可行性并非仅在于对集体的贡献,更多的是对个人成长的促进和激励。 非洲,是人类的诞生地,这个古老的大陆神秘而美丽。我从朋友圈看过朋友们或奢侈游或狂野游的游记与狩猎实录,也看多了国家地理杂志或BBC的纪录片与文章,知道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饥饿与荒芜并存,懒惰与早夭同在,现代文明的脚步更是较少踏遍那些原始又粗犷的国度。自然之美与生活之苦同时存在于非洲的角角落落。本书讲述的是一名人类学家在非洲喀麦隆多瓦悠人中间的所有经历,以及作者在经历了这些之后自身的变化,将人类学家如何克服乏味、灾难、生病与敌意的真实田野生活拍案叫绝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其任务自然是:确立“多瓦悠文化的意义”。 作者的经历和变化读来都让人忍俊不禁,其风趣和幽默,已经到了让人时不时捧腹大笑的程度,除此之外,你还能领略到人类学家一直倡导的文化包容之心。“高贵的野蛮人”并非全都善良淳朴,在多瓦悠兰生活的多瓦悠人生活原始、辛苦、朝不保夕又无事可做而异常无聊,迷信、贪财又搞笑,以及在我们看来非常自由和离奇荒诞的思考方式。 多瓦悠兰,北喀麦隆多瓦悠人居住之地。地质结构为花岗岩石,海拔高度极凉爽,适合种植等级较高的小米。这里交通困难,因而许多传统生活形态得以保存。巴利教授所驻扎的孔里村里,有干泥和茅草屋顶组成的茅屋,周围是仙人掌围篱,完全融入当地自然景观。这里的人们还身穿树叶装,遮盖隐私部位与臀部。 他在多瓦悠兰地区做了一年多田野工作,以为整个非洲人都还生活在古老、神秘的象征世界中,虔诚的信仰神秘的巫术,却发现他们对上述事物都抱着漠然的态度,他们更感兴趣的是这位人类学家手里的钱,以及临行时能留下的财物。巴利教授还因此深谙喀麦隆社会的政治经济潜规则,主要是——行贿。在十几个月的折磨之后,他终于可以返回英国,却在途中停留意大利,不行被小偷洗劫一空。但当他回到家几个月,却发现即使有过崩坏牙齿、肝炎、疟疾、勒索、车祸等痛苦的经历,依然对非洲的田野工作上瘾,所以他重返多瓦悠兰,虽然未能观赏到多瓦悠人的割礼仪式,但是去拜访了临近的尼加人,发现所有的尼加人都生来就没有乳头,这个重大的收获既荒诞又真实。 这个世界已经足够复杂,虽然大多数时候我们总觉得无能为力,但若打破世界一些幻象的同时,还能让我们保留一些奇特又不虚妄的想象,总是能让我们对这个世界更好奇,也更有一种期待探索的渴望。 从喀麦隆大使馆和海关官员的巨大官威那装腔作势的刻意为难中艰难交涉甚至装成白痴,巴利教授才争取到了去往喀麦隆的签证和机票,虽然喀麦隆官员依然不明白英国政府为何要资助年轻人一笔钱而前往世界荒凉一隅,研究在当地素以落后无知而恶名远扬的部落。飞机降落于杜阿拉,当是麝香、热气、芬芳和粗野的西非味道充斥鼻尖时,巴利教授继续经受喀麦隆落后而高高在上的官僚作风,填写各种表格,承受各种颐指气使。也许离文明越远的人和地区,官僚风气越浓厚,所以贯穿整个田野调查记录,总能看到巴利教授以辛辣又幽默的语气妙趣横生的描写那些官员的愚蠢傲慢的嘴脸和装腔作势,充满敌意的高傲姿态。庞然过时的法式行政体系和非洲的文化氛围,可以打败世上最勤奋的人,即使是官员本身,也大半生都花在执行毫无意义、注定无疾而终的各种命令上。签任何一个证件都要耗时一个月!所以当他因为在意大利丢失护照却仍能顺利返乡时,已经很怀疑不需要争吵和贿赂就可以做到了。作者以极幽默又自嘲的语气说出这些,即使你知道讽刺和骂的就是你,都没办法找什么理由发怒或反击,所以,这就是幽默的魅力吧。 非洲盛产体型壮硕的男女,源于大量的体力工作和低蛋白饮食。他们喜欢外放音响,哪里都很吵闹,车里、街上、住宅区等等,他们会扛着录音机走路,喀麦隆城市里,本地官员与外交人员住宅区的最大差别在噪音量。“非洲人常困惑西方人为何那么爱安静,他们分明有钱可买足够电池,日夜不停播放录音机”。 喀麦隆还有很多传教士和所谓专家,当代的传教士并非传统的“猖獗的文化帝国主义者”,他们十分谦虚,并不将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传教士完成了许多工作,包括对当地文化、语言、翻译、语言学的研究,并将祈祷文翻译成当地的符号语言。作者的经费不小心被非洲银行吞掉,多亏教会借钱和提供物资才能开展田野工作。“几乎所有族群都讨厌、畏惧、鄙夷邻近的族群”,更讽刺的是,非洲人本身很多是种族主义者,比如富来尼人歧视多瓦悠人,就连提及“多瓦悠”,都要往地上吐口水,怕脏污了自己的嘴;而多瓦悠人又瞧不起尼加人,更别提有些人打着发展的旗号进行经济剥削、愚蠢又残酷的暴行等等。作为一名人类学家,作者的任务是观察,还可以因个人兴趣鼓励此间百姓迷信异教与落伍。 多瓦悠人喜欢吃白蚁,多瓦悠小屋是圆形泥屋建成的,屋顶上的尖刺物能保护屋主不受巫术入侵。非洲多数社会非常强调身份地位的差异;非洲人特别爱大张旗鼓凸显上下有别,且以一种西方人无法消受的方式匍匐在地、立正行礼、下跪、鞠躬;而拒绝接受此敬意是极为失礼的。多瓦悠社会并没有一般定义中握有权力与威权的酋长,而仅仅是一名拥有许多牛只的有钱人。他住在酋长家的一间破茅屋里,因为无法睡硬土床而斥巨资买了塞了棉花的薄床垫,因而一直被酋长觊觎这张床垫。多瓦悠人喜欢以物易物,并且积累债务直至杀一头牛可以一笔勾销为止。多瓦悠人认为有地位的人不穿短裤只穿长裤。入夜后,他们害怕跨出村落围篱,害怕黑暗,认为黑暗中有野兽、妖巫,和巨大的“甜椒头”怪物,浪费了非洲暗夜丛林的幽静景色和优美氛围,以及头上的明月星空。他们对非洲丛林动物知之甚少,也无法凭借树皮精准指认树木。他们不懂爱护环境,将杀虫剂大把撒入河中,每年都大举焚临,加速新草生长,无数幼兽因此死去,也危机人类。 多瓦悠人的语言对田野工作者来说是巨大挑战,它是一种音调语言,一个字的音调高低可以完全改变字义。田野工作者面对很多现象时,也无法预知哪些事实到头来很重要,哪些不重要,所以这个专业的态度是“凡是疑惑,便搜集事实。”他其实无法真正与多瓦悠人沟通,他们有自己的逻辑、自己的价值观、自己的信仰和自己的执拗,也许在我们看来是愚昧无知,但在他们眼里,我们也许更是白痴。就好比对于多瓦悠人而言,制陶过程提供了一种思考方向,将人类的成长与岁时更迭结合在一起。 田野工作,多数时间是静默的等待与观察,对于现代城市人来说,这却是宝贵而需要刻意自律的品质和修养。你需要随着当地人的节奏走,等待并调整自己的心态,让事情自生自灭。非洲村落生活乏味至极,村人自己也如此觉得,因此小丑闻总会被人大谈特谈并谈很久,任何新奇事物都不会被放过,都被视为单调生活的一大调剂。所以我们总说长舌妇家长里短搬弄是非除了八卦或者虚荣炫耀之外没有任何真正有益的输出,是不是也因为这一类人群着实无聊且没什么真正的新鲜话题?巴利教授明白多瓦悠人喜欢他,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白人有娱乐价值,并且总有便宜可占,比如得到礼物,比如搭车等。 巴利教授积极工作并慢慢融入村落生活,期待有所收获。虽然行文中多是幽默吐槽和自嘲,但从许多细节还是可以看出田野调查的确认真在做。多瓦悠人在性行为方面,是放荡与谨慎的奇特组合。他们性启蒙很早,性行为也很早,婚前怀孕不算污名反而是生育能力的证明,但男人不能碰到经血;全村男孩要在恰当的年份和时节一同进行血腥而原始的割礼仪式,并且这种血腥的仪式不能让女人知道具体仪式(骗女人割礼是用小块牛皮缝合肛门),但其实女人们对这类男性秘密知之甚多,但无法尽窥全貌。男女欢好时不能看到对方的身体。性关系只有两种基本模型,第一种,女色会使男人孱弱,十分危险;第二种,男人可采阴补阳,越多越壮。 与女性接触可以得到许多知识的提供,帮助极大。因为多瓦悠男性认为自己所知的价值甚高可以等同于宇宙的秘密,因而采取神秘而权威的方式与态度,女性却并不认为这些知识很有价值所以随意转述给外人。但人类学者跟女性接触,并不容易。非洲人也会因“买老婆”而全面抵押自己,年轻人必须支付大笔聘金、牛只才能结婚。男人不可以汲水,那是女人的工作;女人绝不能织布,那是男人的工作。 多瓦悠人还有不洁会传染给他人的说法。比如铁匠同其妻子是被隔绝的人群,不能随便同他人呆在一处,与他们接触过多或触碰他们的工具会生出奇怪而恐怖的病。人们生病后,需要先判断生病的原因是什么,然后再给予不同的处理或治疗,疾病分为:传染性疾病、头部巫术、亡灵骚扰与污染性疾病等,他们会找祈雨酋长治疗或祈祷。他们不吃鸡蛋,会把开始生蛋的母鸡杀死。老人死去时要进行头颅祭。头颅祭时,祖先头颅洒满啤酒与血,尸体下葬后,头颅被割下,经由复杂仪式,亡灵才能转世投胎,对着头颅喷洒排泄物与血,头颅才能移入他们的永久居留处——头颅屋。 他们依据协调来历判断疗方好坏,古老的一定比新的好,任何新疗方都备受质疑,因其缺少祖先的认可,多数疗方以三大类神奇植物为主,从通奸到头痛,诸种痛苦都可治疗。在作者看来,多瓦悠人平时可享受自由及啤酒、女人带来的感官满足、自觉富足与自尊,可一旦生病,就会在痛苦和恐惧中毫无必要地死亡,只有这一点让人意识到他们生活形态的缺失。多瓦悠人快乐地生活在各式禁忌组成的网络里,万物皆需适时适地,才给人一种安心感。 多瓦悠人没见过冰块,坚称冰块看起来是“烫的”,摸它会被烫伤。他们认为我们小孩子经常玩的那种蓝色弹珠被祈雨酋长当做求雨的宝物,用以郑重其事的作法,除了感叹非洲人生活的落后,还要感叹原始部落人们的想象力和故事构建力,所以科学推进文明的发展,是否也剥夺了人们的想象力。 巴利教授不断积累素材,记录田野笔记,并思考文化意义,尽力反驳大众对原始民族的错误观感,证明非洲人自有一套被前人忽略的逻辑与智能。同时他也遭遇了经费被扣、染上疟疾、大战蝙蝠、食物被偷、牙齿被庸医崩掉等等搞笑又悲惨的一系列经历,用他的话讲就是,非洲人都是不工作的闲散的,所以要惩罚一下积极工作的他自己。崇高的使命感支持着他,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类学家深入愚昧落后的非洲,万分脆弱与危险,在读者看来每一件以幽默方式说出的事件都是难以想象的艰难,尤其是医疗方面,简直是用生命来做田野工作。 象征主义领域的困难在于,很难判定哪些资料可以用来解释象征体系。作者试图勾勒多瓦悠人的世界:他们如何建构与解释自己的宇宙观,但此类数据和表述多半属于意识不及的范围,它太模糊了。解开宇宙观之谜,所有词汇、信念、甚或某个仪式的结构都可能至关重要,必须将它们组织起来,不断犯错而后修正、成形。人类学家都尽量不去影响他的研究对象,虽然知道影响势不可免。光是写论文,其笔下有关次民族的自我印象势必蒙上属于他的偏见和先入为主的色彩。关于异民族的客观真实并不存在。 关于作者一直心心念念的割礼,他认为多瓦悠人用单一模型统合所有繁生面向,雨季到旱季的更迭同未收割礼的“湿”男孩(潮湿、不洁、有气味)蜕变成受过割礼的“干”男孩(干燥、洁净)联结起来,所以进行割礼的年份与时节非常重要。多瓦悠割礼仪式是严密保护的过程,虽然极残暴,但不能哭。受割礼的男孩被视为“更生”,赐予新名,像小孩般学习所属文化的一切属性。人类学家都对世界各地的割礼保持高度兴趣,因为如果割礼仪式能被“解释”,且跟我们的生活形式建立关联,人类学家便觉得可获致何谓“人”的某些普同意义,虽然有关割礼的象征意义说法不一,没有一种说法被普遍接受。也许,在多瓦悠兰,割礼与旱季雨季对应、制陶与男孩成长对应、狩猎和月经联结。 与以幽默语言用以讽刺官僚作风一样,多么痛苦不堪的事儿,作者依然可以用幽默风趣的口吻来表达。“没有希望的,这里是非洲!”如此呐喊,却是在欢乐的语言氛围中控诉的,这是本书幽默而欢乐的主基调,每隔几行就会埋一个包袱,让人边读边笑,停不下来。沉重的话题得以稀释,丑陋的、愤怒的、愚蠢的、傲慢的,一切积极消极的东西,都可以通过幽默的方式找到出口。世上再无不可说或难以启齿之事,而且越傲慢越得意忘形,你越容易被幽默技巧高超的书写者写成人人都喜欢读你骂你的纸上人物,时过境迁无论你自己读或亲历者读,都会让你又恨又汗颜。比如他说“在西非,人们喜欢试炼各种人际关系,直至它们崩盘为止,也有不可抑制的欲望,非要探测人际关系的极限不可。”“放眼望去,(多瓦悠兰)处处弥漫奢侈的宁静祥和,好一幅伟大的宇宙骗局。” 多瓦悠人的行为和思维以及观念,在我们看来,都十分的的荒诞,宛若透过一面镜子看几千年前的人类。只有一种看似荒诞的思想及其及其衍生物前,另一种思想的“边界”才清晰地显示出来,这正是人类学的价值和意义。记录的同时,可以解开多瓦悠宇宙观上的成果,验证某些常用的解释模型与文化象征间的关联。世界观是一个民族数千年互动与思考的产物,一个民族的消失也代表人类可能性的萎缩,对人类学家而言,一个民族的人数多寡无关它的重要性,对我们,也是如此。哪怕他们有组织、无纪律,有迷信、无虔诚,人生与意义脱钩,欲望与道德脱钩,犯错与反思脱钩,哪怕他们没有理性思考,无法发现因果逻辑,生活中处处充满偶然的“运气”。 我们也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固有的观点或思考有无合理性或非理性的部分,当某种荒诞呈现在面前,我们才明白我们的观点不合理即非理性之处在于哪儿,而那些看似荒诞的思想,也有怀疑、打破陈规和创新,甚至荒诞的思想本身也有自洽的因果或逻辑。其实,生活,观察和探索世界,我们要做好准备的是,总会碰到更多的所谓荒诞的事物。 巴利教授既谦逊又专业,幽默之余,时刻保有人类学家的身份意识,会思考自己的偏见在哪里,与当地环境保持距离的“界限”在哪,同时也感受与思考自己的喜好、讨厌等各种情绪与原因。文字该优美时令人心旷神怡,该幽默时使人哈哈大笑,该深刻时发人深省,无论你对人类学有兴趣或纯属外行,本书都值得一读,让人更好的见识世界,也摒除偏见。
非常有趣有知识点的纪实性记录,深深地被人类学家严谨的治学态度和为学术献身的精神所感动,同时也很佩服翻译的文字水平,信达雅兼具,这也是此书引人入胜的关键因素。
2021·65《天真的人类学家》奈吉尔·巴利 这两本书的合集,是作者英国人类学家奈基尔·巴利在喀麦隆原始部落生活散记。 如作者坦诚,作为人类学家,就是要寻找那些离奇古怪,不为世人所知的角落, 浸入式的观察,初始动力是普遍的好奇心,坚持下去的毅力却比想象的更多。 作者两次深入,长期居住在仍在原始状态的多瓦悠人部落,为的是观察男性割礼习俗,但力有不逮,运气很差,所以就写了这本书交了作业😃。 哎,照上面四平八稳的描述可真折煞本书“魅力”!!! 这是每读一段就能爆笑的段子合集,这些段子还不是谐音梗,都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各种“意外”。 比如:“也逃脱妓女的夹击。她们是我见过这行中最不含蓄的女人,常见的拉客法是直接走向目标,以老虎钳般的手紧紧抓住对方下体;千万记住,避免与她们共处于封闭的电梯。” “在多瓦悠人看来,鸡蛋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想想看,它们是母鸡从哪个部位挤出来的?” “为了表示对我这个外国人的尊重,他们抓起一个葫芦瓢,把它递给狗舔干净。” 这样的文化“冲突”(原谅我用这些大词吧!)可是太多太多了,我都诧异看完居然只标了66个笔记?这不科学! 所谓入乡随俗,是说起来容易,但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文化本来没有高低之分,但看完这本书,能去非洲的话,还是挑选舒服的线路,掠影而过就好了,保命是一方面,被迫留下压寨就不好玩了。
人类学家里最幽默风趣的作家。。。真的非常好笑的一本书,作者的田野调查之艰辛之困苦被他写得轻松诙谐搞笑至极,作者以一种人道主义的客观态度对待并书写他所研究的非洲少数部落人群,虽然前后花了一个月,但是很值得一读。保护人类多样性,而不是简单的界定什么是文明什么是落后,这值得我们所有自认为是文明世界里的人深思啊
“我们原本对某个习俗只有一知半解,直到双方拼凑后,才窥知全部意义。” 这是人类学家常用的“比较法”。 地球上的人类千千万万种,亚洲人欧洲人甚至身边各种各样的人…接触的了解的人类越多,会迫使我们更加深入对自己思维逻辑的探索。 这是此书给我最大的收获。
🌟🌟🌟🌟🌟 妙趣横生。对非洲的文化习俗、自然风景了解很有限。想想去之前要注射的各种疫苗就望而却步了。跟着这位研究非洲部族割礼习俗的人类学家去体验一下吧:抱着猩猩去看电影,头颅祭和求雨仪式,满载不请自来搭车客的旅行 …… 物质匮乏、意外频发的田野调查需要勇气、随遇而安和幽默感。生活也一样,举重若轻,都会过去的,终将都成为有趣的回忆。
此书对于生活太舒适的人,再适合不过了,它会刷新你对生活固执的感觉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