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精彩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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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藏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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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一群游荡在社会边缘的孩子；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的执念和羁绊；这里，所有躯壳都疯狂，所有灵魂都残缺，所有开始都不幸，所有成长都疼痛，所有结局都唏嘘。 写给那一群， 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 独自彷徨街头， 无所依归的孩子们。         没有宏大壮观的场景，没有勾人心魄的情节，没有出乎意料的反转，本书展现的只是20世纪60年代台北新公园里一些被称作“青春鸟”的同性恋少年的沦落生活。他们的场所从新公园的荷花池，到繁华路段中的安乐乡，又被迫逃回到荷花池。他们要的其实并不多，一个王国，一个夜晚。在被遮掩的时空中，才有机会倾诉流浪的故事，释放压抑的情感，寻求稀缺的慰藉。         小说以阿青的第一人称视角叙述，展开也统共不过九个多月。但是作者设置了命运对照组，从阿凤一代，到阿青、小玉、吴敏、老鼠一代，再到结尾一笔带过的金旺喜等新人，在时代的洪流里，这些青春小鸟昼伏夜出、活得小心翼翼，却还是躲不开被冲刷得四处逃散的命运。         但是，一批人散去，另一批人聚集。凶猛而无情的洪流似乎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叫他们狼狈，却无法将他们冲刷干净。这个时代，下个时代，这群鸟儿都不会消失，他们无声的呐喊着存在即合理，他们的喜怒悲欢永远会奔腾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脉搏里。“我们”散去，但“我们”仍在。         我欣慰，我也很难过，因为他们的存在明明没有错，为什么要承受不同于常人的艰辛，为什么被歧视被抛弃被侮辱，为什么有人可以理直气壮的不理解，却心安理得的去伤害。        简单看看一部分缩影。        李青，父亲家暴，母亲私奔，性取向曝光，学校开除，父亲驱逐，最疼爱的小弟病逝，母亲凄惨死去。        小玉，风流一夜的日本男人与酒吧女的私生子，从未见过生父。继父残暴，因性取向曝光被赶出家门。        老鼠，自小父母双亡，寄居在妓院保镖的暴力哥哥身边，在周遭吃喝嫖赌的氛围里成长，饱受打骂和折磨。        吴敏，父亲嗜赌如命，在他尚未出生时就入狱，母亲与人偷情，叔婶对他百般虐待逼迫他离家出走。        阿凤，哑巴母亲被人强奸后生下的孩子，在肚子里母亲就被殴打想让她流产，出生后就遭到抛弃，在孤儿院中生活。          ………        就是在这样一个一个荒谬的家庭中出生，在这样一个一个破碎的环境里成长，在这样一个一个锋利的刀尖上堪堪存活。        原生家庭已经够不幸，无法接受正规的教育，在底层生存，还要因为性取向被社会所不容。他们有的小偷小摸，有的不求上进，有的犯贱卑微，有各种各样的常人眼里的缺陷，但是我觉得我都不觉得他们坏，因为他们真的太苦了啊。 阿青，人生为什么这么麻烦？活着很艰苦呢！” 问问他为什么无端端地生出我这个野种来，害我一生一世受苦受难。 我们经过教堂时，里面那些孤儿还在唱着那些凄酸圣歌，而且唱得那般努力，那般参差不齐。         而且，在那样艰难的环境里，他们用浑身是伤的手臂在小河里嬉闹，保护一个笨拙被人欺负的傻子，为割腕的朋友毫不犹豫地献血。他们满口谎言，轻视肉体，却也最干净纯真。         他们每个人也或多或少有些深入骨髓的执念，或多或少有些走火入魔的疯癫。         像阿青的执念是小弟，在欢喜之余，在寂寞之时，他总会想起小弟，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和小弟做，还有好多疼爱没来及给小弟。所以他困在那些个冷冰冰的月色里，所以他对捡到的痴傻小孩甘愿重新生活，可他连这个虚假的寄托都留不住。          像小玉的执念是生父，一次次的努力寻找机会去日本找那个飘渺的樱花梦。所以他欺骗别人，又被别人欺骗，他抛弃别人，也被别人抛弃，他终于去了东京，可是他的父亲又在哪里。         像老鼠的执念是百宝箱，虽然是那里是偷来的各种小玩意。他从来没有家，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即使是偷来的也要被他好好的收藏，所以即使被殴打的快要丢了命，也绝不放手。其余都他什么都不要，因为他从来什么也没有。         像吴敏的执念是干净的浴室，流落的家境让他即使爱整洁却不得不脏兮兮的苟活，他渴望一个稳定的住所，渴望一个可以随时洗澡的干净环境。所以他即使被张先生抛弃辱骂，挥之即来，也依然在他瘫痪时陪伴左右，因为他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到张先生家的浴室，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干净。        像王夔龙的执念是阿凤，亲手刺死了自己最爱的人，却得到爱人临死前充满歉意的笑，他也随着他一起死了。所以他想所有和阿凤一样不幸的人好，想弥补，所以他一辈子都痛苦。        还有很多执念，比如傅老爷子对傅卫，比如体育老师对学生，甚至比如杨教头对王国。大家都有后悔的事，都有自己的放不下，都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到了别人身上，可谁都不是真心的去爱，也没有得到真心的爱。在你眼中我是谁，你想让我代替谁，姑且彼此交换喜悲。         不得不提一下那段惊世的龙凤之恋。家世显赫的龙子和低到泥土里的阿凤。 阿凤自小便有一个怪毛病，会无缘无故地哭泣。一哭一两个时辰停不下来，哭得全身痉挛。有时候，三更半夜，他会一个人躲到院中小教堂里，伏在椅子上呜呜抽泣。孙修士发觉了，问他哭什么，他总说心口发疼，不哭不舒服。 “——是啊，他们两人是前世注定的，那个姓王的是来向阿凤讨命的，你们见过么？你们见过有那样疯狂的人么？早上五点钟，王夔龙还在公园里等他，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台阶上，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从那一头走到这一头，像头关在铁笼里的猛兽似的，急得到处乱撞。等到阿凤跟别人睡觉回来，王夔龙就打得他鼻血直流，打完又把他搂在怀里痛哭，那个阿凤只是笑，说道：‘你要我的心么？我生来就没有这颗东西。’        他们的故事是孽缘么？不好评判。龙子的爱咄咄逼人，他给阿凤筑巢，他可以掏心掏肺的付出一切只要留下这只凤凰。可是阿凤的成长环境、性格特点，都注定了他没有办法去回报这份爱。当付出与回报不对等时，便有了债。龙子只要阿凤的心，可阿凤没有心。所以他把自己的心脏迎向龙子的刀。他死了，龙子自此也死了。 我对他说：我一身的毒，一身的肮脏，你要来做什么？他说：你一身的肮脏我替你舔干净，一身的毒我用眼泪替你洗掉。他说的是不是疯话？我说：这世不行了，等我来世投胎，投到好好的一家人家，再来报答你吧。 “我杀死的不是阿凤，阿青，我杀死的是我自己。那一刀下去，正正插中了我自己的那颗心，就那样，我便死去了，一死便死了许多年——”        所以，很多人包括我都曾以为阿青会和龙子有什么故事，但是其实不会，永远不会，两个都有执念的人，互相活不成对方眼里的渴望，无法完成彼此的救赎。         也很喜欢白先勇的写法，很特别。他没有给任何人一个看上去比较好的结局，阿青没有和父亲见面，小玉没有找到生父，吴敏没有自尊自爱，老鼠没有出狱，王国没有被认可。我们读者所期盼的通通没有如愿。但是，故事的最后，阿青把围巾绕到下一只青春鸟的脖子上，他们在寒风里，喊着一二，向前跑去，我就是忍不住的哭着笑了。        想说的太多了，我喜欢这个故事。足够悲哀，也足够温柔。 ——标题引自五月天《拥抱》的歌词。 ——同志歌《拥抱》歌词引自《孽子》情节                     月光晒不干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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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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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我当时就是冲着“同性恋”这个标签才看的，毕竟在中国文学上写同性恋的书很少，但这本书也不全是在写同性恋，同性恋只是一个小小的标签，名为《孽子》也是从父母的角度出发，在父母的眼中如果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的话，可能真的是孽子了吧，但是就像书中的，阿伟和傅老爷子，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傅老爷子最后不也接受了并对“我们”这样的孩子非常关心照顾。同性恋是个饱受争议的话题，有人反对有人赞同，在我看来，因为我之前看过耽美小说，同性恋也是一种爱情，我尊重他们，不会嘲笑诋毁他们，世上只有一种取向—心之所向，不爱请别伤害。（以上只是个人看法[抱拳][抱拳][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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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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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野生的大悲大爱 《孽子》1983年出版，是年白先勇46岁，这是他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 一 同性恋是这个小说的标签。标签这东西，最会方便人，也最会误导人。走不出标签，就走不进小说。标签，是给不认识的人看的，认识了，就该把它扔掉。 扔掉标签，就看到，小说中的野性、欲望、痴顽、苛虐，都是生命表层的浮沫。在沸腾的泡沫下，却是人生的大苦、大悲、大爱。最黑暗处游走的生灵，常常进化出奇异的发光器官。黑暗乃见光之明，大悲乃有大爱。这是一本写人生的大悲大爱的小说。 二 杨教头对每只小鸟骂骂咧咧，看不惯就一个锁喉，身后形影不离跟着个大如狗熊、拳头如斗的“原始人”。看起来他只想当霸主，享受呼来喝去的威风。可是，他会为给一个痴呆流浪儿治病，偷垮了父亲开的饭馆。他这个教头把公园里最孤苦的孩子们，都当作自己的孩子。他的呵骂是爱中之疼，疼中之爱。父亲放弃了他们，母亲放弃了他们，兄长放弃了他们，社会视他们为妖，政府视他们为魔，杨教头还在为他们觅着一根栖息的树枝。 小说中的“我”——阿青被学校开除、被父亲赶出家门，流浪到了公园里，又饿又倦地在公园椅子上矇着了。白发白眉、一身玄黑的老园丁郭老叫醒了他，带回家去，给他几块糯米糕，一碗绿豆稀饭，填饱了饥饿的肚子。给他讲一个个血液里带来的野性青春鸟的故事。 能骗能偷的“小麻雀”小憨仔，四处流浪，一身毒疮；连母亲也不知道是谁、在阴沟里滚大的枭鸟铁牛手膀上肌肉节节瘤瘤地坟起的，野性十足，凶残暴戾；外表清清秀秀、性子却是一团火的桃太郎，在相好成亲时嘻嘻哈哈地吃席喝酒，之后一纵身跳入淡水河，死沉水底，不肯浮起；痴情入骨的涂小福天天去机场问“美国来的飞机到了吗”，最后进入精神病院；身世凄苦、野性难缠的野凤凰阿凤一生悲号而生，只有不停地哭才能舒展心中的胀痛，最后剜心而死，作者写他时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有一只泣血不已的杜鹃鸟；高官世家出身的龙子要把自己的心装进阿凤的胸中，被父亲驱逐国外生死不相见，在纽约救助一个个伤残流浪孤儿。 这些人，郭公公一一为他们留影造册，记得每个人的秉性故事，接济收容没有活路的孩子，对他们血中带来的乖戾习性抱以宽容，对他们注定没有出路的命运投以悲悯。“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郭公公讲述的故事，有的血污游魂，有的血气乖戾，有的血性刚烈，有的古道热肠，金声玉振，掷地作响，真有司马迁之笔意。 三 阿青的小伙伴们也都是尝尽人间苦难、却保留着真性情的青春鸟。 玉仔率性直爽，口无遮拦，嘻笑怒骂，格外生动。因为全无机心，所以直话不显得粗鲁，责人不显得凉薄，说几句脏话也显得憨蛮可爱，如王国维所说，淫词鄙词读起来也觉得“亲切动人”、“精力弥满”。小玉这个人许多人喜欢，大约也是“以其真也”。小玉母亲是妓女，与入籍日本人的父亲相识怀孕后被遗弃，他寄住其家的表姐也是妓女（她那句“老娘有的是本钱”真是惊世骇俗，但又真实得让人无话可说），被与他母亲搭帮过日子的货车司机老山东逼出家门，真是可谓身世凄苦、一路打着滚过来的。这个背景使他的嘻嘻哈哈、直言无忌又格外珍贵，仿佛命运一直在追杀他，而他一直混然不觉，还不停地逗弄命运，像在逗弄一只娇憨迷人的小奶猫一样。玉仔，他的命真是贱，也真是硬。 老鼠，第一次露面杨教头就要剁他的手。他专爱一个偷字，走哪里偷哪里，见谁偷谁。贼不走空，属于郭老嘴里毫无羞耻的小憨仔那一路人。可是他不偷贵重的东西，只拿自己喜欢的钢笔、领带夹等小玩艺，所以他的偷里没有太多贪，更多的是玩。要没有这个偷字，和那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他的生命该多么空壳啊。他不认识字，却最爱钢笔，都能想像他回到窝里把玩派克钢笔时的沉醉样，莫非他的心里还有一个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梦么，谁说不行呢。他无父无母，与哥哥相依为命。哥哥在妓院做打手，性行暴戾，下手不顾死活，经常打得老鼠伤痕累累。也许是习惯，也许是依赖，朋友劝他离开时，他总是拒绝。老鼠，就是这样一个只有今天、没有明天的人。 至于“我”，从小目睹父亲流落台北穷街陋巷，昔日与日寇血战长沙的抗日英雄已经落魄潦倒，母亲离家出走、穷病而死，弟弟误诊早夭，家已经散了。父亲被乡思穷愁浸透的凄苦面色，让一家人无法直视、纷纷逃离，是不是这悲苦之色也悄悄染上了“我”的面颊。不然，“我”为什么会得到龙子的属意呢。看一看龙子照顾过的人，阿凤、哥乐士、小犹太、小意大利、小金宝，哪一个不是惨到极致的畸零之人呢。 小说中几次写到狗尾草，这一群人也像这种最贱的杂草，野生于河岸山头，自生自灭，随意踩踏，可是也在阳光风雨下勃勃生长，摇曳着天地生机。 三 小说既名《孽子》，所站的自然是父母的角度。而父子间的疏离与放逐，也正是他们内心最大的隐痛，化作小说最深的感情。 小说中有三对军人父子，相互映衬，颇为别致。龙子父亲是朝中高官显贵，同性恋儿子本就是最大的政治负资产，龙子情杀阿凤后被斥逐美国，父亲活着一天不许回来，父亲落葬入土也只能隔空遥寄。傅老爷子是高级将领，寄予厚望的爱子难容于世、饮弹自尽，后半生只剩下无尽追悔和自我救赎。“我”的父亲是战败被撤职处分的团长，带着长沙血战日寇留下的累累疤痕和勋章，仰人鼻息，苟活于台北的穷街陋巷，两个儿子一个为社会不容、一个早夭病逝，一家离散，只剩孑然一身。傅老爷子夕阳中的归葬，李青父亲那不能直视的凄绝目光，龙子被父亲所下的永世不得超生的符咒，是孽子们共同的悲怆。 这是一群孽子，却还有孽父。最典型的是吴敏和玉仔。吴敏的父亲是个骨子里的赌徒，就算剁去九根手指还要去摸牌的人，后来又染上了毒瘾。吴敏没生下来他就进了监狱，七岁才第一次见到父亲。就因为这样的父亲，让吴敏跟那个刻薄、多疑又小气的“刀疤王五”的生活变成了他一生最舒服的一段时间。玉仔的父亲也有一比。他是个归化日本的台湾人，和玉仔当妓女的母亲短暂同居，后来给个假地址就跑到日本去了，再也没有音讯，他对玉仔母亲对玉仔都没尽任何责任，也不知道有这个儿子。父亲的凉薄与命运的残酷，对玉仔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但玉仔一生念念不忘就要找到这个人。他的樱花梦，是一个从小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孩子的绝望中的盼望，他的忠孝是以壮烈激情包装的大悲大苦。 世人所谓的孽与非孽，是人为道德对天然亲情的宰割，是人与天的相杀相残。人可以胜天，天可以胜人，人不可胜天，天不可胜人，杀来杀去，往往是一场没有胜利的血拼。困境之中逼出人难以超越的底线，僵硬的底线又反过来把自己逼入绝境。 傅老爷子视为掌上明珠的儿子，小小年纪能背出师表，胯下西境宝马小银驹“雪狮子”英气勃发，当父亲的一定梦想过将门虎子、青出于蓝、甚至成为诸葛式的良相英烈。可想而知，猝然得知儿子竟是不齿于人伦的“妖”时，心中有多么肃杀。父亲铁面无情，儿子走投无路，在父亲生日吞枪自杀，儿子的死又变成一把锋利霜刃，几十年天天戳父亲的心。谁赢？谁输？谁痛？谁笑？而这个背后，又有父亲当年在鏖战之际亲自处决两名苟且行事的无名小兵的往事。天乎人乎，真是寇莫大于阴阳、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也！ 心已死透的傅老爷子在一个寒冬雨夜，遇见哀哀吞泣、不知受了天大委屈的阿凤。“我从来没有见过像那个孩子那么薄、那么贱，又带着那么多凶煞的一副长相。突然间，不知怎的，我对他竟产生了一股无限的哀怜来。那是自阿卫死后，两年来，头一次，我又开始恢复了感觉。”就这样，晚年的傅老爷子尽力帮助这些孽子，庇护这群无枝可栖的小鸟，这也复苏了他枯竭荒凉的心神。他孤身一人的晚景，与这些孽子们已经命运贯通。他的病逝和夕阳中抬棺上山的场景，被作者不惜笔墨地渲写，也是夕阳下大悲大爱交融的场景。傅老爷子、杨教头、郭老、盛公、龙子和这群小鸟，也是一种孽子孽父式的关系，只是这里已没有人天相杀的残酷，而是亲情归来的救赎，是大悲之下的大爱，是黑暗中的光明。 五 小说两次提到大悲，一次是阿青的母亲死后骨灰存放在一个叫大悲寺的地方。一次是杨教头开饭店，傅老爷子说南京大悲巷里面有个饭馆叫安乐乡，这群小鸟后来栖止的饭店名字就叫安乐乡，这也是故事后半部的名字。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部小说的确是事关人生的大悲大苦和灾难救赎的。 小说虽然写了社会中一个不为人知的陌生小群，但也观照了整个时代的重大命运。五六十年代的台湾岛内，短时间涌进数百万败退的人员，他们（连同岛内原住民众）生活艰苦，精神困顿，既要艰难度日，又要强打精神（想想为什么傅老爷子为什么对儿子背出师表的情节那么自豪、念念不忘），这些都在小说中有所呈现。阿青的父亲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在台北仅能活身、对四川老家思而不见，可谓绝望进了骨头。龙子的父亲身居高官显宦，可是对龙子却如此绝情，安知不是恰恰反照出他所处的退步即是深渊的特殊政情下的宦海险恶之境。玉仔的身世又折射出日据时代留下的伤痛痕迹。这使每个人的命运与中国的国家命运联系在一起，个人的伤痛与国家的伤痛联系在一起。即使这些被社会抛弃的人，也要承受国家民族的共业。 佛教把救人苦难之心，称为悲。大悲则指佛菩萨悲心广大，大悲则有大慈大爱。其实苦难是压不倒人的，它只会浪费人。人能适应任何处境，能在任何处境中找到爱和快乐。看看玉仔、老鼠、吴敏，假如他们正常在一个公司上班，他们会更快乐些，或更不幸些吗？大概不会。 真正能救赎人生的是爱。傅老爷子见到终日号哭、命相贱薄无比的阿凤，死了的心才活过来。龙子杀阿凤，他是在杀自己，他死了好几年，直到遇见纽约的小歌乐士才得以复活。龙子被他救助的人偷、抢、捅刀子，从死境中归来，他没有任何怨言戾气。他们的人生，正因为有了爱的付出，才有了一点冰雪中的暖，黑暗中的光。当年王晓波写了一本反映内地同性恋群体的书，说他们中一些人像墨子一样摩顶放踵以利天下，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事理。 故事的最后，阿青拒绝卖身，与在校学弟一起打球吃冰，收养照顾罗平，也是他归心大爱的成长方向。整个故事以阿青被逐出家门开始，以他带着罗平，踏着一二一二一二一二的行军节奏而结束。这一二一二的节奏一直进行到最后，掩卷之后，仿佛依然有踏步行军的声音在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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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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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被遗弃、被逐出家门、被爱拒绝的孩子，生活在台北新公园水池边这个小世界小圈子里。他们自卑、失落、沮丧，他们挣扎、迷茫、自甘堕落。为了生活，不得不等待暗夜的来临去“放纵”自己……这群人，看似卑贱、隐晦、肮脏，但他们是没有出路的受害者，虽堕落和违反常情，却又感情丰富且乐于牺牲，更有着善良的一面…… ​《孽子》一书值得一看！[强][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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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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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果说：“每座墓碑之下，都是一部长篇小说。”可我却觉得，每部长篇小说都是人生的一次重活。我们不可能经历世间的所有可能，更何况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理解，难以接受的。但好在，文学作品帮我们尽力弥补了这份遗憾。 阅读此书的过程中，我曾反复思索本书以“孽子”作为书名是否不妥。这群跻身在公园里的青春鸟大多来自破碎的底层家庭，也有的在孤儿院长大，他们的出身卑微，家庭环境恶劣，父母的文化程度不高，没有正经的工作，有的甚至要靠母亲卖身谋生，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虽然他们不够争气，没有实现父母对自己的期待，还都因为特殊的性取向，被扫地出门，被迫仓皇出逃，躲到他们“命中的归宿”——台北新公园，靠出卖肉体以求生路。但他们却只是一群脆弱的孩子，家庭的不幸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们被逐出家门，遗弃街头，无人能理解和体谅他们的苦衷，孤苦无依的他们只能在黑暗的公园里相互取暖。社会没有留给他们余地，他们只能聚集在幽暗的隐秘之地，沉湎于“同志”之恋，屈服于命运之轮。但我们不要忘了，是阿青将母亲的骨灰送回家中，并与傅老爷子相依为命；是吴敏对出狱的父亲照顾有加，嘘寒问暖；是小玉苦苦追寻抛弃他们母子的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傅老爷子病重之时，也是这几个孩子心急火燎，忙前忙后。傅老爷子死后更是他们为他守夜、下葬的。“孽子”一般是指长辈对不孝之子的称呼，可如果他们是“孽子”的话，世人又有多少不是孽子的呢？ 在合上此书之后，我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了书封面上的“孽子”二字，久久不能离去，我就这样静坐几前，任由思绪飞舞，回顾着书中的故事。可随着全书读罢，我却一改之前的看法，惊觉此书选用“孽子”作为书名的用意之高，或许除它之外再无适合此书的书名了。“孽子”与本书的关系就像钥匙与锁，螺丝和螺母那样恰如其分，非此不可。 本书以此为题，旨在展现父子之间的矛盾冲突和这群人在社会中的尴尬地位。我以为，“孽子”中的“孽”起码有三重含义。此处仅以“阿青、龙子和傅卫”为例，因他三人虽然身份不同，但境遇却极为相似。 一是“造孽”。阿青的父亲原本以他为傲，期待着儿子能和自己一样，成为一个屡立战功的士兵，可阿青却与实验室管理员发生了淫亵行为被学校开除，青父一怒之下将阿青轰出家门；王夔龙的父亲是政界高官，家世显赫，一表人才的他也极富学识，本该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他却在出国深造前于台北新公园邂逅了阿凤，阿凤的数次逃离，使得王夔龙近乎疯狂，走火入魔的他亲手将爱人杀死，龙父盛怒之下，把他“发配”到了纽约，而龙子直到父亲去世都没被原谅；傅卫的父亲是军界高官，身为天之骄子的他被诸多军官表扬称赞，正当傅卫开始在军队崭露头角，俨然要成为一枚军界新星时，他却被人发现与一名士兵同床共枕，行为不轨，在傅老爷子生日当天，未能得到宽恕的他选择了饮弹自尽。我们在书中看到的是一个个鲜衣怒马的青年才俊，他们的身上凝聚着各自父亲的全部心血和希望。但他们却因为不同常人的性取向，蓦然从父亲心中的骄傲转变成了眼中的耻辱。命运无情的改变了他们人生的方向，一个被迫在只有黑夜没有白天的王国里艰难度日；一个在纽约街头孤苦无依的独自徘徊；还有一个却为自己的离经叛道而选择自戕。 二是“孽缘”。阿青的出走，龙子的流亡和傅卫的自尽，背后的原因并不单纯是出于对父亲的怨恨，更多的则是失望和害怕父亲对自己感到羞愧。阿青始终不愿回家，不是因为他喜欢公园的生活，而是他害怕看到父亲对他失去希望的样子；龙子不愿回国，不是憎恶父亲对他的惩罚，而是害怕自己的出现会玷污父亲的声誉；傅卫选择自杀，不是畏惧军法的惩处，而是因为父亲决绝的态度。当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走投无路的时候，该是怎样地渴望重回父爱的避风港，我们不得而知，可他们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最为敬仰的父亲却给自己带来了最为沉痛的伤害。可实际真的如此么？青父在阿青走后是如此渴望自己的孩子还能重回这个家，以至于他一直将儿子的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并把衣服也都整齐的叠放好；龙子的父亲出于对他的保护，始终没有让他回国，是怕他受到流言蜚语的困扰，回想起那段沉重的往事；傅老爷子在傅卫离世之后，广行善举，终其一生都在救助孤儿院的儿童，并且还帮助那些与儿子有着相似经历的迷途少年，可是穷尽一生却未能弥补失去的遗憾。《孽子》中的这群身处社会边缘的年轻人，在白先生笔下映射出的却是有关个人与家庭和社会之间那种无可调和的矛盾。我们能通过这三对父子之间的故事一窥那道始终横亘在父子之间水火不容，无法妥协的鸿沟。他们的故事正是那个时代里的那些渴望被父亲理解的儿子以及无法理解儿子的父亲之间爱恨纠葛的缩影，代表着有相似生活经历的一群人的心声。 三是“孽”的另一重含义。陈世骧先生在评论《天龙八部》时写道：“无人不冤，有情皆孽。”人生来便有情，既然有情，就必然要受感情的折磨，历经一番磨难，此乃是造化弄人，非人力能与之抗衡。小玉因为对父亲有情，所以无论艰难困苦都不能阻挡他寻父，又因为对林样有情，所以甘愿在他的公司做一名职员，甚至还为了获得学历苦学化学知识；吴敏因为对张先生有情，所以任劳任怨，在被赶出张家时，甚至想一死了之，而后在张先生中风病重后更加卖力的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即使被骂的狗血淋头也无怨无悔；阿青因为对俞先生有情，所以在他们共卧一榻时，他却突然再也不能接受如此不堪的自己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肉体是那么地肮脏，他为自己的过去懊悔不已，泪流不止的他再也不敢期待真挚的感情和美好的爱情了；而龙子因为对阿凤有情，所以才会放弃大好前途，整日与他厮混，对他言听计从，在见不到阿凤的时候整个人癫狂的近乎疯魔。因为有情，所以在阿凤说：“我一身的毒，一身的肮脏，你要来做什么?”龙子答道：“你一身的肮脏我替你舔干净，一身的毒我用眼泪替你洗掉。”；而阿凤也因为对龙子有情，所以他才天涯海角的到处跑，因为他知道龙子是锦衣玉食成长起来的公子哥，而自己只是饱尝世间冷暖活下来的青春鸟，身份天差地别，两人注定没有结果。也许他也像阿青那般，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放手去爱，在龙子炽热的感情面前，他开始痛恨自己肮脏的过往。又也许是阿凤虽然爱着龙子，可是他那颗虚无缥缈的心漂流得久了，已然习惯了占有一切，任性妄为，害怕被爱束缚，陷入爱的囚牢。可他却愿意以死让龙子清醒，这又是怎样的一种爱呀。我认为白先生以“孽子”为名，想必也是因为被这群囚禁在滚滚红尘中的青春鸟的那份真挚无比却又难逃宿命的爱所感动了吧！ 面对同性恋如此敏感的话题，白先生很敢写，也很会写。我想这本书之所以能如此打动读者，应当是源于他学贯中西，融汇了东西方极高的文学素养，也源于他自小养成的敏感而含蓄的情感特征，更源于他和王国祥的那段旷世恋情，使得白先生对同性恋的生活状态有着最切身的体会。白先生用细腻的笔墨传递着温情柔意，用隽永的文字流露着缕缕哀愁，用大胆的言辞使得这群彷徨无依的少年变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我觉得仅把此书当成是同性恋题材的小说是极为狭隘的，白先生没有美化同性的恋情，也没有倡导人们发展同性之恋，他甚至没有掩饰关于人性本能性欲的那种媚俗。他只是向我们讲述了一群身处底层，在街头乱窜，盲目生活，不被传统社会道德认同，失去原有社会身份的流浪者，他们这群人的那些疯狂与痛苦，那些迷惘和执着，那些虽然流离失所却又孜孜不停地渴求生存之路的状态。但他又没有一味的去写这些人是如何蜷缩在社会底层之中，遭人厌弃，惹人唾骂的；他也没有一味的去写这些人是如何挣扎于人们的不公正待遇之下，艰难求生，举步维艰的。我不是说《孽子》完全没有涉及这些，只是白先生不是只想写这些。某种角度而言，《孽子》中的这群可怜的孩子其实是受到命运优待的。他们并非被社会彻底抛弃，也不是没有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可他们却自甘堕落，也许是忘却不了这洒脱的生活方式，也许是无法舍弃这温馨的手足情长，更也许是被家庭抛弃，被父母冷落后，自己的那颗自卑之心已经容不得再和这个社会有半分的往来，甚至每一次想要融入社会的尝试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那么的可笑颓唐。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危险，有多么的“肮脏”，可唯有如此，他们才活得像个人，还能幸运到有人关心，有人疼。公园的一隅，是他们灵魂的净土，是他们无虑的天堂，是他们永远不能重回的家的替代，是他们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的源泉。他们有自己的情非得已，也有自己的迫不得已，有自己无法与外人道的难处，或是出于无奈，或是沉湎于此行为，或是因为无法言说的原因，但他们终归还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爱恨，有自己的感情，既有对这个世界的期待和渴望，也有对生活的包容和谅解，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这只是他们自己的追求和喜好。我觉得白先生并不是想通过《孽子》让读者觉得这群人是如此的可怜，近而怜悯他们的选择与困境。就像对待残疾人士，施舍是最大的恶意那样，阿青他们需要的也不是世人的怜悯，而是尊重和理解。我觉得，爱情应该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相互吸引的态度，而不是一种器官对另一种器官萌生激情的反应。你可以说这些人活得肮脏，活得卑微，活得叫人不齿，可你无法否认他们活得真实，活得肆意，活得精彩纷呈。阿青、吴敏、小玉……，该是怎样的缘分叫他们相聚于此？彼此扎根在公园之中，互相依存。他们机警的像鸟儿一样，能准确地辨析警察的脚步，及时借助黑暗离开公园混入人群。好容易在傅老爷子和各位好心人的帮助之下，开了一间名叫“安乐乡”的酒吧，总算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却因为好事记者对酒吧的大肆报道而吸引来了一大批前来看热闹的不良顾客，这群人对他们冷嘲热讽，极尽挖苦，迫使酒吧歇业。可他们不是异类，更不是怪物，他们是一群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的可怜之人。这些充满朝气的少年从跨入台北新公园的那一天开始，命运就已经悄然安排好了他们的未来之路，他们就这样一步步从家庭的黑暗中迈向了更黑暗的深渊。阅读过程中，我时常在想：如果没有因为性取向不同于一般大众而遭到社会的冷眼相待，如果没有因为家庭问题导致无家可归以至于流落街头，等待他们拥抱的又该是怎样精彩的人生呢？如果他们的家庭能多一些理解和包容，多一丝关怀与体恤，多一点认可与谅解，这些天性善良却又内心柔弱的孩子又何至于沦落至此，漂流四方呢？他们之所以会选择这种“扭曲”的肉体激情，可能是对一份痛彻心扉的往事的祭奠，可能是一种最为纯粹的一见钟情的流露，还可能是不谙世事的孤单寂寞的灵魂渴望寻求的一个避风港。虽然也有不少人尝试去关心他们，照顾他们，但却很少有人能真正理解他们，人们只关心他们如何活着，只在意他们的性取向，却忘记了他们的精神也需要有所寄托，他们的灵魂也需要有地停放。他们是一群“孽子”，是一群总以为外面的世界很大，但仍旧会乖乖的飞回到自己老窝里来的无家可归的人。如果同性恋不再被人歧视，可以正常流露自己的情感，可以被家人和他人接受，试问，他们还会选择在无人问津的公园深处苟且地活着么？ 书中最令我感动的一个场景是龙子祭拜傅老爷子，白先生在此处堪称下笔如刀，让人不忍卒读。之前通过龙子跟傅老爷子的谈话可以想见，他其实是憎恨父亲的。他说：“他是恨透了我了！他连他的遗容也不愿我见最后一面呢。我等了十年，就在等他那一道赦令。他那一句话，就好像一道符咒，一直烙在我的身上，我背著他那一道放逐令，像一个流犯，在纽约那些不见天日的摩天大楼下面，到处流窜。十年，我逃了十年，他那道符咒在我背上，天天在焚烧，只有他，只有他才能解除。可是他一句话也没留下，就入了土了。他这是咒我呢，咒我永世不得超生。”龙子是那么渴望得到父亲的宽恕，毕竟父子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是至死都不能化解的呢？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没能等到。可是“苦心人，天不负。”没能实现的愿望终于在傅老爷子身上得偿所愿了。那时，他祭拜的是傅老爷子，也是在祭奠自己的父亲。“他全身匍匐，顶额抵地，开始放声恸哭起来。他那高耸的双肩，急剧的抽搐着，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凶猛。他的呼嚎，愈来愈高亢，愈来愈凌厉，简直不像人发出来的哭声，好似一头受了重创的猛兽，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跼在幽暗的洞穴口，朝着苍天，发出最后一声穿石裂帛痛不可当的悲啸来。那轮巨大的赤红的夕阳，正正落在山头，把王夔龙照得全身浴血一般。王䕫龙那一声声撼天震地的悲啸，随着夕辉的血浪，沸沸滚滚往山脚冲流下去，在那千茔百冢的山谷里，此起彼落的激荡着。”读到此处时，我的胸中仿佛如有巨石阻塞般憋闷难耐，难以为继。苦海浮沉数十载，什么刻骨铭心，什么痛彻心扉，龙子都一一饱尝了个遍。对绝情父亲的怨恨，曾几度让他哽咽，无法释怀。可今日见到故人离世，往事蓦然涌上心头，才深知一切不过云烟过眼。管他什么纷纷扰扰，是是非非，都在心中一并化解。龙子已将昨日的爱恨留在了昨日。 阿青从被迫离家再到书的结尾，也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却让我觉得仿佛看完了他们的一生。而人生，其实不过是短短的几个片段，除此，便只剩乏味和无休止的重复。而他们之所以甘愿重复这种单调的重复，是因为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始终保有执念。若是说钢笔是老鼠的执念，安慰的家是吴敏的执念，亲生父亲是小玉的执念，那么阿青的执念就是自己的弟弟—弟娃。他苦苦追寻弟娃的身影，直到在呆痴的小弟身上，他才看到了一缕曙光。当丽月姊因为小弟犯错而将他赶出时，阿青失去的不止是小弟，更是对弟娃的幻想。可是红尘未了，轮回不休，只要心中的执念不灭，终有实现的一天。老鼠最后在辅育院接受教育，吴敏尽心伺候着张先生，小玉抵达日本开始寻父之旅，而阿青也遇见了罗平。他们虽然命苦，但所幸故事的最后，也算是有个完满的结局。读此书时，曾写过这样一段感想，在此送予诸君：“愿所有追悔莫及的遗憾都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得到妥善的弥补，愿所有不尽人意的结尾都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故事的开端。” 多年以前，忘记在哪里看过一段对话，讲得是母亲得知孩子是同性恋后，对他前路的担忧，寥寥几句，尽是悲凉。在阅读《孽子》的过程中，我曾数次下意识的回想起那个小片段。可是记忆早已模糊，作者具体是如何写的已然忘得差不多了，如今只能记得大体情节。合书之后，情难自禁，由此想要翻写那段对话，以述心中之情。写完之后，总觉得应当分享出来。一来是想让大家对同性恋的艰难境地有所了解，近而有所包容；二来是想通过万能的书友帮我找到这段对话的原文，如有书友知道此段内容的出处，万望告知。当然水平有限，还望诸位海涵。 母亲，我爱上了一个人。 喔，是谁家的姑娘呢？能这么幸运嫁给我的儿子！ 不是的，我爱上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他以为等待他的，是母亲无情的责骂，亦或是母亲的严词拒绝，这些他早已想过多次，也准备好了迎接母亲的批评和指责。 可母亲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注视着母亲笑容淡去的脸，心中的不安驱使他抗拒直视母亲原本充满期待的目光，在留意到母亲双眉渐渐紧锁之后，他的视线逐渐向下转移。母亲的肩膀微微地开始抖动，没有固定的规律，手不知道是出于它自己的意识还是被肩膀带动的，竟也不规律的颤抖着。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的害怕，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仿佛要将全部的生命力孤注一掷。周围的空气拼命地挤压着他，逼的他喘不过气，他的呼吸渐渐失去节奏，喉咙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好似唯有如此才能浇灭灼烧心脏、焚烧身体的那把熊熊烈火。天气并不炎热，可斗大的汗珠划过面颊却犹如汽车奔驰在高速公路那般无所阻拦，直至汗流不息。 母亲依然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像是要用尖锐的目光把他望穿，又像是见到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拼命想要将其的面庞刻在脑海那般。 无言的默然凝固了房间里的空气。直到两滴晶莹的热泪从母亲那双憔悴的眼睛中流出，在眼眶周围徘徊，奋力抵挡着身后的那些泪滴。 他知道必须要打破这种沉默…… 母亲，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您是因为我爱上一个男人而对我感到痛恨了么？ 又是短暂的沉默，可随着母亲沉重的一声叹息，摇摆在他心中的那块巨石就像被人隔断了束缚的线，徒然坠地，蓦然响起无声的巨响。 你是我的孩子，我永远都能理解你的选择。虽然我和你爸以及他的父母从此以后都要注定活在别人的背后议论之中，不过我们活到这个岁数，没什么好害怕，可忧虑的了，就算让人觉得我们矮别人一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一想到今后世人看你的眼光，以及你和他要忍受的那些指指点点，遭受的那些是是非非，我就替你感到害怕。天下之大，包容不了你们两人。我真害怕你和他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一生都要在他们那些异样目光和说三道四的夹缝中活着。母亲并没有对你感到失望，只是为你担忧，如果你选择了他，你的前路注定万分坎坷，布满荆棘。 想到这些，我的孩子，你还会坚持你的选择么？ …… 我不知道白先生在晚年回看《孽子》和在写作《树犹如此》的时候，曾多少度回想起他和王国祥的那段过往。读他所写下的文字的时候，我的耳畔总是回响起他在《树犹如此》中写过的那段话：“我执着国祥的手，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我与王国祥相知数十载，彼此守望相助，患难与共，人生道上的风风雨雨，由于两人同心协力，总能抵御过去，可是最后与病魔死神一搏，我们全力以赴，却一败涂地。”哎，还是算了，不要再往下提了，免得又是一阵心酸。我只是觉得文学真的带给了我们很多很多的东西，方方面面的都有。阅读时种种不一样的情感在心中翻腾，甚至沸腾，它们教我不会对这个世界感到麻木和心寒。 当我读完本书的最后一页时，心情极难平复，我不希望这个故事就这样讲完了,就像我对我所写的这些并不满意那样。可我又不知该如何去写，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在书评的结尾写下一小段文字，将阅读这本书时的感伤和心酸都搁笔于此。就像故事总有结尾，可人生总要继续。 往事在目， 如刀刻于心， 余生多长， 都难以忘记， 就算哪天， 失了意，忘了你， 可我， 依然不会失去你， 因为你， 牢牢刻在我心底， 不离不弃。 在《什么样的爱情》这首歌中有这样一段歌词：“是什么样的爱情，让我们始终割舍不去，在矛盾的世界里心痛却不愿抗拒。是什么样的爱情，让我们爱恨中别离，有时常想起回忆里哪些曾经。” 就将这句歌词献给白先生，也献给那一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独自彷徨在街头，无所依归的孩子们吧。